况且用曲尺、墨线、圆规以及角尺来矫正事物的形态,这是损伤事物的本性;用绳索胶漆来粘连事物,这是伤害事物的天然禀赋;用礼乐对百姓生硬地加以约束和教化,以此来抚慰民心,这就失去了人的常态。万事万物都各有自己固有的常态。所谓常态,就是弯曲的不靠曲尺,笔直的不靠墨线,正圆的不靠圆规,端方的不靠角尺,分离的东西连在一起不靠胶漆,单个的事物捆在一起不靠绳索。于是,万事万物都自然而然地生长,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长,同样都有所得,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所得。所以古今道理都一样,不能出现亏缺啊。那仁义又因为什么而无休无止地像胶漆绳索一样夹在天道和本性之间!这就使天下人感到迷惑了!
原 文
夫小惑易方[1],大惑易性。何以知其然邪?自虞氏招仁义以挠天下也[2],天下莫不奔命于仁义。是非以仁义易其性与?故尝试论之:自三代以下者,天下莫不以物易其性矣!小人则以身殉利;土则以身殉名;大夫则以身殉家;圣人则以身殉天下。故此数子者,事业不同,名声异号,其于伤性以身为殉,一也。臧与谷[3],二人相与牧羊而俱亡其羊。问臧奚事[4],则挟?读书[5];问谷奚事,则博塞以游[6]。二人者,事业不同,其于亡羊均也。伯夷死名于首阳之下[7],盗跖死利于东陵之上[8]。二人者,所死不同,其于残生伤性均也,奚必伯夷之是而盗跖之非乎[9]?天下尽殉也:彼其所殉仁义也,则俗谓之君子;其所殉货财也,则俗谓之小人。其殉一也,则有君子焉,有小人焉;若其残生损性,则盗跖亦伯夷已,又恶取君子小人于其间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