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会场上响起了排山倒海的呼口号声。紧接着,那溜帐篷跟演戏拉幕一样,一齐朝起一掀,一个十分威严的队伍,已经在幕里排得整齐划一了。每个犯人,都由两名挎枪的武警战士押解着。犯人和犯人之间的距离,也分毫不差。他们在朝会场主席台前走着。易青娥看见她舅,是在中间的位置,走得还是有点东张西望的。那三个坐单车的犯人,是走在最后边的,都戴着脚镣,一走,那哗哗啦啦的响声,公路上都能听见。易青娥数了,的确是四十六个犯人,排了好长好长的队伍。光武警战士就有一两百人,听说好多都是从邻县抽调来的。
会场里边在一个个地宣判,高音喇叭有些瓮声瓮气的,好多话听不真。易青娥也听不大懂,她只操心着她舅。终于,开始说她舅了。两个武警,把她舅朝前押了一步。她舅抬起头来,底下就有了笑声,好像还笑得很厉害。武警连忙把他的头朝下压了压,但舅很快又抬起来了。底下好像就笑得有些止不住了。只听喇叭里喊:“严肃些,请保持会场纪律。”后来,隐隐听见喇叭里说,她舅破坏革命生产,一手制造了舞台爆炸事件,性质恶劣,影响极坏。说了一长串狠话,却又说,虽然爆炸事件造成了人员重大伤亡,但经过反复侦破,认为胡三元没有杀人的故意,属于过失犯罪。后来宣判说:依法判处过失杀人犯胡三元,有期徒刑五年。一切都比她想象的要好出许多倍来。舅的命,算是彻底保住了。她觉得她也有了活下去的脸面和勇气。在宣判完她舅以后,她找块石头,在公路边上坐了下来。她要等着把她舅送回去,并且最好再能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