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手电筒的强光从铁门扫进来。两个人忙把头缩进被窝,装作酣睡。手电筒的光消失,疤瘌又探出头。乔群问他:“老大叫什么?”疤瘌告诉他:“老大叫张之勇,江湖人称歪子哥,人不坏,就是脾气狗。”乔群问他凭啥打自己,疤瘌解释说这也是祖上传下的规矩。乔群奇怪监狱还有祖上,疤瘌说远的不知道,《水浒传》里的林冲厉害吧,刚进牢时,也挨了四百杀威棒。乔群这才明白,这种地方,就比谁的拳头硬。谁硬谁睡头铺,头铺就是老大。照乔群这个硬法,熬一年就能睡头铺。乔群暗想一年太长了,我只有九个月的刑期。疤瘌问乔群想怎样,乔群说想过过头铺的瘾,最多一个月。疤瘌觉得不可能,歪子哥死都不会把头铺倒给乔群。乔群要和疤瘌打赌,疤瘌答应乔群要啥他都给,不过要等他出去。乔群说不必,就要疤瘌教他开锁。疤瘌以为乔群也想吃六指这碗饭,乔群说那倒不一定,他是觉着好玩,万一哪天给他戴上铐子,也省得遭罪。疤瘌挺仗义,觉得都哥们儿了,好说。两人又伸出手,握住摇了摇。
奉天关东军二十九联队操场上,夏日炎炎,营区一片知了的叫声。岩谷川手持军旗,一个人在操场上练习正步。雄井坐在操场一角在画板上练习速描,他的画笔落下,出现在画板上的岩谷川神情滑稽,军旗上的太阳变成了女人的脸。雄井一边画一边想,这个1931年的夏天着实令他不安,他已经十七天没挨打了,有一种被遗忘的感觉。场上的岩谷川踩着想象中的鼓点前进,动作一丝不苟。绕场一周后,岩谷川发现了雄井,走过来看雄井的画作。岩谷川奇怪旗上为什么画了个女人头,雄井觉得她代表欲望。雄井无法理解,这么热的天,又是礼拜天,岩谷川在操场上的行为太奇怪了。原来岩谷川在练习入城式。岩谷川把军旗交给雄井,让他来体会一下,他做雄井的护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