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答:我与你仇深似海,这辈子恐怕没这个缘分了。
宇文士及又说了很久。朱枝仍旧不开门。
宇文士及说的那些话,就是石头听了也会开出一朵花儿来,门里的人却说:非要见上最后一面,我只能打开门一剑杀死你。
最后,宇文士及鼓起了他这辈子全部的勇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栈。
他的脚步声是那么的孤独,一下一下地敲打着过道……
这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门里的那个女人不是朱枝。
朱枝一定是从房门进去,又从窗户溜走了。她能在月光里像珠子那样弹得老高,像鸟儿那样展开裙袂,华美地飞翔。
原本在房里的人,应该是南阳公主。
朱枝为什么会设下这个圈套,引我去抓南阳公主?
我跃上屋顶,那里果然已经空无一人了。
澄黄的月亮下,洛阳城那连绵的重檐、藻井、卷棚、庑殿都在微微颤动。连成一片的屋顶随着西阳门外那副白骨的呼吸而轻微地起伏着,如同洛阳是一个挤满了兽的畜栏。朱枝经过的地方会留下红色的印记,现在,这抹红色正淡淡地延伸向西门御道。
我说过我会在洛阳城青兽一样的屋脊之间跳跃。现在,我就正在鱼鳞一样滑腻的瓦片上跑着。每一次落脚,都能感到脚下的青兽在拱起脊背来接住我,于是我能弹得很高,落到更远的地方去。跑得快时,青兽都变成了巨大的鲤鱼。它们从洛阳城焦灼的土地中跃出,朝着长秋寺的方向游去。